甘谷漢簡
摘自《文化天水》
1971年12月,甘肅省天水市甘谷縣新興鎮(zhèn)劉家
漢墓出土了23枚漢簡(圖1)。簡長23.5厘米,寬2.5厘米,厚0.4厘米,多系松木制作。每枚正面用隸書分三段抄寫,背面編有“弟(‘弟’通‘第’)一”、“弟五”、“弟二十三”等字樣。
這批漢簡,根據同墓出土陶罐上朱書“劉氏之泉”、“劉氏之冢”記載,視此為東漢末劉姓墓隨葬。簡文內容是當時漢陽郡太守轉發(fā)給所屬縣、鄉(xiāng)的詔書、律令及敕命文書。第一至二十一枚記的是東漢桓帝(劉志)延熹二年(159年),宗正府卿劉柜關于維護劉姓皇帝宗室特權的文書。劉秀為了加強劉姓政權,將天下劉姓擢升為皇親宗室,并給予了很多特權,但到了東漢后期,特別是黃巾起義前后幾十年,地方豪強急劇發(fā)展壯大,極大地削弱了皇室宗族的權力統(tǒng)治。劉姓宗室如簡文所云“自訟為鄉(xiāng)縣所侵、不行復除”,“言郡被書不奉行”,“州郡奉行,或悉承章”,因為“施行繆錯”,故“令人恩偏鬲”。正如《后漢書》順桓二帝詔令所云:“詔書連下,分明懇惻,而在所玩習”,“疑郡縣用心怠情,恩澤不宜”,所謂“害及元元”;第二十二和二十三枚是涼州刺史(劉)治與漢陽太守(劉)濟,逐級下移“屬縣令長”優(yōu)復宗室的詔書。史載,東漢時期,涼州刺史部有漢陽郡,郡治冀縣(今甘谷)。
這批漢簡,簡文墨書,出自一人之手。先編后寫,索繩二編,留有空當,整齊劃一,分為三段,隸書抄寫,一枚兩行,每枚60余字,第五枚多達74字。字體為規(guī)范漢隸,行筆筆畫由圓轉變成方折,并演繹出駿發(fā)之波磔,結體由堅長變成橫闊,產生俯仰之勢,但又獨具風格。在用筆上,改變了秦篆勻速圓轉的線條,行筆有遲速緩急之變化,左磔右波,輕重頓挫,起筆藏鋒逆入,形成蠶頭,收筆藏露兼之,托出獨特的燕尾或掠腳,形成厚重而飛動,端莊而靈巧的筆勢。如其中“元”字,末筆筆畫在豎彎處,就余力向右順勢鋪毫,展出一個很長的捺畫,姿婉態(tài)妙,勢剛力柔,藏頭護尾,興味綿長。捺畫的夸張,既是意興,又是匠心,這是甘谷漢簡用筆上的一大特征;在結構上,一改秦篆豎長之形,將舒展、勁健、質樸的點畫組成扁橫結構,給人以寬綽開闊、嚴謹豪放的美感。同時,以向背、俯仰、起伏、聚散、剞正、方圓、爭讓、動靜等矛盾雙方相互變化,互為依存,給人以和諧、自然、統(tǒng)一、平衡的韻律感。在章法上,每枚書寫兩行,縱貫行氣,橫畫齊平,每行各有氣勢,相互照應,右行字形小處,左行字形即大;此行生波磔橫書,彼行發(fā)豎筆直下,錯落參差,極露靈性,真乃布白比漢印、章法啟行草,其風采神韻為其它簡牘少見。
甘谷漢簡的書法風格,因其已臨隸書形成的東漢晚期,內容為漢桓帝頒布天下的“詔書律令”,章法規(guī)整,既別于《居延漢簡》的篆意,又別于《敦煌漢簡》的率意,更別于《武威漢簡》的章草味,是東漢隸書的典型范本,與《曹全碑》(東漢中平二年,即185年)《張遷碑》相近,兩者結體扁平勻稱、規(guī)矩整齊、用筆以圓筆為主、清麗流暢、逸致翩翩的特點,但樸實雄健、端莊遒勁之趣卻同比其晚10年的《史晨碑》(東漢建寧二年,即169年)相似,而筆勢放縱、不受拘束、姿態(tài)橫溢、有意夸張撇捺的特點,幾乎同于晚其5年的《孔宙碑》(東漢延熹七年,即164年)。這足以說明,東漢碑刻隸書在很大程度上吸取了簡書的營養(yǎng)(圖2)。

(蔣曉牛 武曉寧 文圖)